周恩來與中日建交歷史進程中的“芭蕾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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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戰后日本政府追隨美國敵視中國的政策，與台灣保持“外交關系”，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中日兩國無法建立正常的外交關系。為了打開中日關系的僵局，中國政府提出了“民間先行，以民促官”的方針，通過與日本愛好和平的民間人士交往的“民間外交”促進兩國外交關系正常化。清水正夫、鬆山樹子夫婦就是這樣的日本人士。他們是世界上第一個將中國電影《白毛女》改編為芭蕾舞劇，搬上舞台的藝術團體。他們領導的鬆山芭蕾舞團多次來華演出，並與周恩來總理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之間的交往，成就了中日兩國外交史上的一段佳話。

　　贈送電影《白毛女》

　　建國初期，盡管中日兩國政府幾乎處於完全隔絕的狀態，但兩國人民的民間交往並沒能阻斷。1952年5月15日，沖破日本政府的阻撓，高良富、帆足計和宮腰喜助等3位日本國會議員，應邀飛抵北京，成為新中國成立后第一批來訪的日本客人。

　　3位客人中，帆足計是一位有著敏銳藝術目光的政治家。他在這次訪華期間，偶然看到了《白毛女》，深受感動。在即將返回日本時，帆足計見到了周恩來，並向總理表示，一定要把這部有利於中日文化交流的電影帶回去，介紹給日本人民，使他們准確地了解新中國。回國時，周恩來向他贈送了由賀敬之等創作的同名歌劇所改編的電影《白毛女》。

　　回到日本后，帆足計把電影《白毛女》的錄像帶交給日中友好協會的宮崎世民。宮崎背著這部影片，奔波於日本各地，舉辦“《白毛女》上映會”，日本觀眾第一次看到新中國的電影《白毛女》。

　　鬆山芭蕾舞團團長清水正夫是最初的觀眾之一。他是偶然在東京江東區的一個小會堂裡流著淚看完這部電影的，后竭力推薦自己的妻子鬆山樹子也去觀看。於是，夫妻倆便追隨著《白毛女》的播放路線一路看了下去，足跡幾乎遍及所有的放映點。

　　當時，清水夫婦也在尋找芭蕾舞素材。影片中，田華扮演的可愛又堅強的喜兒引起了他們強烈的共鳴﹔喜兒的頭發一夜由黑變白的戲劇效果，更激發了他們創作的靈感。他們認為這個以女人的一生為主題的作品，也契合日本正在涌動著婦女解放的思潮。他們不約而同地感到：“啊!這不正是我們要找的嗎!”最后，兩人決定用自己的力量將其改編為芭蕾舞，搬上日本的舞台。

　　1955年2月12日，克服了重重困難，他們改編的芭蕾舞劇《白毛女》終於在東京日比谷公會堂上演。鬆山樹子扮演劇中主角喜兒，清水正夫擔任該劇創作。劇中，“喜兒”換下了中國歌劇中臃腫的棉褲，穿上了用銀灰色布料縫制的較貼身的舞台裝。這套造型服裝是鬆山樹子設計的。這樣的設計使“喜兒”符合芭蕾舞特有的舞台造型，后來也被中國芭蕾舞劇《白毛女》所採用。考慮到舞台美感，鬆山樹子還將電影中“喜兒”灰白色頭發設計成了銀白色。

　　該劇在日本演出獲得了成功，“白毛女”的悲慘命運也深深打動了日本觀眾。清水回憶道：“天氣非常冷，但是觀眾人山人海，連補座都沒有。”“大幕一落，雷鳴般的掌聲響徹整個劇場。‘再來一個’，‘再來一個’的喊聲此起彼伏。

　　邀請《白毛女》訪華

　　芭蕾舞劇《白毛女》在東京公演成功后，清水又支持妻子去赫爾辛基參加了世界和平大會。會后，應郭沫若之邀，鬆山樹子來到中國進行訪問和藝術交流。

　　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慶節晚宴在北京飯店的大廳舉行。周恩來以及許多國家領導人出席了宴會，氣氛很是隆重。鬆山也出席了宴會。

　　宴會不知不覺進入了高潮，周恩來突然對外國記者團說：

　　“現在宣布一件重要事情。”

　　在場的人一時不知何事，氣氛有點兒緊張。隻見周恩來領著中國歌劇和電影“白毛女”的扮演者王昆、田華來到鬆山面前，突然停了下來。

　　周恩來向鬆山伸出手說：

　　“諸位，今天有日本的‘白毛女’鬆山樹子女士光臨，而且這裡還有中國的‘白毛女’，我榮幸地把她們介紹給各位。”

　　周恩來的介紹引起了全場的熱烈掌聲，然后他把王昆和田華介紹給鬆山樹子。周恩來說，田華是電影“喜兒”，王昆是歌劇“喜兒”，鬆山樹子是芭蕾舞“喜兒”，你們是中日友誼的象征。三個“白毛女”一見如故地交談起來。周恩來也很高興地提議來一張合影，在場的攝影師不失時機地拍下了中日“白毛女”歡聚一堂的歷史性鏡頭。

　　多年后，鬆山樹子回憶這段歷史，印象仍然極為深刻。她說她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熱烈場面，真是又驚訝又感動，“從第一次訪華那天起，中國就成了我‘心中的故鄉’”。她說也就是在這次會上，周恩來還對她的芭蕾舞團發出了邀請，說：

　　“下次帶著《白毛女》，大家一起來。”

　　鬆山回國后，中日兩國民間文化交流繼續向前邁進。1955年11月，日本前首相片山哲訪問中國，與中國人民對外文化交流協會簽署《第一次中日民間文化交流協定》。1956年3月23日，日中文化交流協會成立。5月，中國京劇代表團訪問日本，副團長孫平化帶去了一個任務——與清水正夫商談“鬆山芭蕾舞團訪華計劃”。在周恩來的精心安排下，鬆山芭蕾舞團2年后實現了首次訪華公演的願望。

　　1958午3月3日，鬆山芭蕾舞團一行46人到達北京，田漢、陽翰笙、戴愛蓮、歐陽予倩等文藝界名人到車站迎接。13日，芭蕾舞團在北京的天橋劇場開始對外演出。當時王昆主演的歌劇《白毛女》正在天橋劇場上演，為了鬆山芭蕾舞團的演出，歌劇《白毛女》搬到了附近的另一個劇場繼續演出。

　　中國觀眾對鬆山芭蕾舞團中國首次演出的《白毛女》熱情很高，戲票演出前一天晚上才開始公開出售，通宵排隊買票的人便連成了一片。《人民日報》等好幾家報紙都報道鬆山芭蕾舞團公演的消息，鬆山的公演迅速傳遍整個中國。

　　鬆山芭蕾舞團的到來，還在北京掀起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白毛女》熱。除了王昆的歌劇《白毛女》、鬆山的芭蕾舞《白毛女》外，中國京劇團也創作演出了京劇《白毛女》，公私合營的京劇團也開始演出《白毛女》。歌劇、芭蕾舞、京劇《白毛女》同期登台，北京儼然形成了《白毛女》的比賽會。

　　在北京的天橋劇場公演后，代表團又到重慶、武漢、上海等地公演《白毛女》、《胡桃夾子》等劇目。所到之處，引起了巨大的反響，受到了盛情的款待。清水回憶說，在重慶的宴會上，有團員計算足有48種菜不斷地端上來。年輕的團員無論怎麼能吃，也吃不完這48種菜。

　　5月1日，鬆山芭蕾舞團結束了為期2個月的第一次訪華演出，共演出28場。鬆山樹子的來華演出使中國觀眾第一次從芭蕾舞劇中看到了“白毛女”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