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保孜
2018年02月06日13:25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毛澤東派人送來一個花圈,放置在曾與他攜手近半個世紀的戰友遺像旁。此時毛澤東少言寡語,甚至不能行走,他隻能以這種方式同他忠貞不渝的戰友告別
1976年1月8日早晨周恩來咽下最后一口氣時,毛澤東正臥床側身看書。他又是一夜沒有合眼。
負責毛澤東身邊工作的警衛局副局長張耀祠來到游泳池,將這一噩耗告訴了外面值班的護士小於。小於馬上拿起鉛筆,在一張常用來通報事情的白紙上寫下了這一沉痛的消息。她把這張紙放在了大廳裡的條桌上。
護士孟錦雲此時正在毛澤東臥室裡值班。她聽到外面大廳裡有人走動的聲音,按照往日的經驗,知道這是有人來送條子或東西了。她悄悄地走了出去,一下子便看到紙條。她先是一驚,然后平靜了一下情緒,把紙條疊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回到了毛澤東的臥室。她看見毛澤東依舊在那裡看書,根本沒有留意自己去大廳干了什麼。
小孟便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又坐在了毛澤東床邊的沙發椅上順手拿起了一本書,但她注意力一直無法集中,內心在糾結,要不要現在就向毛澤東報告?但她又想,毛澤東一夜沒睡,現在就告訴這個噩耗,萬一情緒波動過大,一緊張引發心臟病怎麼辦?不告訴吧,畢竟這是一件大事,告訴吧,又怕毛澤東身體承受不了……進退兩難中,她決定等毛澤東睡醒覺再告訴。
中午吃過飯后,毛澤東休息了兩個小時,下午3點多鐘,政治局派人送來了周恩來逝世的訃告清樣。小孟收下來后見毛澤東睡醒覺了,精神還可以,就決定找機會把周恩來逝世的消息告訴毛澤東。
按照慣例,下午是給毛澤東讀報、讀文件的時間。小孟就先讀了些別的內容,稍稍停頓了一會兒,便拿起那張訃告清樣,用低沉緩慢語氣讀了起來:“中國人民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杰出的共產主義戰士周恩來同志,因患癌症,醫治無效,於1976年1月8日與世長辭……”
毛澤東先是閉著眼睛聽讀報,這時他突然睜開眼睛,望著小孟,好像反應不過來“與世長辭”是什麼意思。一會,他明白過來了,畢竟周恩來住院近600天,而且是癌症。對於周恩來離世這一天應該是早已預料的。他對小孟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慢慢閉上了眼睛。但他眉頭緊鎖,不一會兒,閉著的眼窩裡滾出了淚珠。
小孟一見毛澤東掉眼淚了,憋了很久的悲傷也有了釋放的出口,跟著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念完了訃告。
整個過程,毛澤東沒有說一句話,隻任淚水默默地流淌,淚水流過了面頰,流到了嘴角,流進了脖頸……
幾天后,中央擬好了有關周恩來追悼會的規格、參加追悼會的政治局委員及黨、政、軍負責人的人數和悼詞一並送毛澤東審閱。
毛澤東拿起他那支經常使用的紅鉛筆,在送審報告上寫有“主席”二字的地方端端正正畫了一個圓圈。悼詞千言,這個圓圈寄托了毛澤東對周恩來的深切哀思。這個圓圈表達了毛澤東對周恩來的深情厚意,也象征著兩個偉人半個世紀並肩戰斗的歷史畫上了句號。
在周恩來進入病危以后,毛澤東也是病魔纏身,日漸衰弱。盡管他們兩人病榻相距並不遠,中間隻有一堵紅牆和西安門大街的柏油馬路相隔。但這短短的幾百米距離,對於一個臥床不起,一個寸步難移,同處嚴重病情中的年老病人來說,縱然有千言萬語要說,有深情厚誼難舍,也無法相見。事實上,兩位偉人永遠不可能再見了。他們不僅無力相見,也不忍相見,思念遠比相見更要現實一些。
此時要毛澤東參加追悼會,根本就是力不從心,無法實現的事情。
就這樣,毛澤東沒有去參加周恩來的追悼會。但他派人送來一個花圈,放置在曾與他攜手近半個世紀的戰友、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總理達27年之久的周恩來的遺像旁。毛澤東隻能以這種方式同他這位忠貞不渝的戰友告別。
15日下午,有5000人參加的追悼會在人民大會堂北大廳舉行。鄧小平如期前來致悼詞。葉劍英、宋慶齡、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譚震林、王震、烏蘭夫、蔡暢以及王洪文、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等參加了追悼大會。
1月15日下午3時,悲痛憂傷的哀樂在人民大會堂的西大廳裡一遍一遍地回蕩,如泣如訴,浸泡著人們悲傷的心靈。周恩來的骨灰盒覆蓋著黨旗,端放在大廳的正前方。
這天,首都北京是個晴朗的日子,但氣溫低到零下10攝氏度,還刮著三四級北風。
人們事先估計到,追悼會下午3時開,大約會在中午12時戒嚴。所以人們早早趕在戒嚴之前到達天安門廣場。
等到戒嚴時刻,天安門廣場上早已是人山人海,無數的花圈匯成了花的海洋。成千上萬的人川流不息地來到紀念碑前脫帽默哀。與此同時,全國各地悼念周恩來的花圈挽帳、悼詞詩文、白花素縞覆蓋了神州大地。
鄧小平在哀樂聲中目光緩緩,表情嚴肅。他沉痛的聲調,感染了會場內外的廣大群眾。人們佇立在那裡,止不住淚如雨下。
在那天晚上,毛澤東看電視的時候,護士和陪伴他的人發現他是流著眼淚看完了周恩來追悼會的報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