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瑋
2020年06月13日14:17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周恩來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大,其大弟周恩溥於20世紀40年代去世,周恩溥生有一子,已於前些年在河南焦作去世﹔小弟周恩壽(周同宇)生有三男三女,其中中國新聞社原副社長周秉德是長女。周秉德在少年和青年時期,曾在伯父周恩來和伯母鄧穎超身邊生活了15年。
十多年前的一個春日午后,筆者走進一套老式紅磚公寓,拜訪了周秉德。那天,周秉德如約在家等我們,她精神挺好,始終充滿熱情,顯得十分精明干練。她家客廳布置得古朴而典雅,沙發對面的主牆上懸挂著那副由意大利攝影師為周恩來拍攝的照片,格外引人注目。
談起在中南海伯父身邊度過的難忘歲月,談起伯父伯母對自己的關懷、體貼與教誨,周秉德顯得分外激動與忘情,她時而激昂,時而沉思,恍若回到了在西花廳的歲月。
難忘的第一次見面
1937年4月,周秉德在哈爾濱降生,這著實讓三代沒有女孩誕生的周家上下很是興奮了一陣子。周恩溥為這位侄女的出生寫下了“吾家添丁,周門大喜”8個字。周恩壽還特意跑到吉林,找時任吉林省教育廳長、也是周恩來南開的同學幫女兒起名字。這位廳長再三考慮,截取了屈原作品《橘頌》辭裡的“秉德無私,參天地兮”中的兩個字作為她的名字。
隨著東三省的淪陷,周恩壽帶領全家搬到了天津。周秉德在接受採訪時說:“1943年全家投奔天津的四奶奶,我在那裡念了6年小學。在我小學三年級的一天,爸爸在翻閱《益世報》時,看到有關大伯的消息,很是興奮,悄悄對我說:‘你伯父在共產黨內是做大事的。’從此,我便曉得自己有一個當共產黨大官的伯父,也盼望有那麼一天能很快見個面道個好。”
1949年3月,中共中央進入北平,周恩來將此函告在天津的弟弟周恩壽。早在大革命時期,周恩壽是黃埔第四期學員,但他在1927年國共分裂時脫黨,且於1928年后和周恩來斷了聯系。1946年春,周恩來就東北停戰問題與國民黨政府代表張治中、美國政府特使馬歇爾的代表在北平舉行談判。在此期間,他得悉弟弟在天津,曾邀其來北平見了一面。
看到周恩來發自北平的信,周恩壽即偕妻北行,並在香山與兄長晤面。閑談中,他再次向周恩來提出重回革命隊伍的請求。周恩來說:你脫離的時間太久了,情況不熟悉,也不了解現行的各項政策,若要參加工作,必須先學習。於是,周恩壽進了華北革命大學,妻子仍返天津照顧兒女。
獨自在北平學習的周恩壽,有時利用節假日到中南海同兄長團聚。在一次和周恩來見面時,周恩壽說起長女秉德即將小學畢業,想把她接到北平讀中學。周恩來知道弟弟在華北革命大學住的是集體宿舍,帶孩子不方便,便提出可在自己的寓所安置侄女。
1949年6月下旬的一天,剛剛小學畢業的周秉德在火車的汽笛聲中告別了天津,告別了母親與弟妹,隨父親來到了北平。“一位清瘦精干的叔叔領我進入中國共產黨頭頭腦腦居住的地方——中南海。進門,繞湖,再進門,不多時我被帶到了一個叫豐澤園的院子裡,那是四合院式的平房。我當時說不上激動或高興,隻覺得新鮮,自己在院子轉來轉去。”
隻一小會兒,在外邊開會的伯父周恩來就回來了。“高大魁梧,臉龐豐滿紅潤,與爸爸有點像,也有兩道濃黑的劍眉。他親熱地把我拉到身邊,左右端詳,笑著說:‘呦,你好像你爸爸,又有點像你媽媽。’”
問了周秉德的母親及弟妹的近況后,又寒暄了許久,周恩來才吩咐衛士安頓侄女的住處。周秉德被安排住在一排坐南朝北的房子裡,“住在西邊,屋裡有幾個書櫃,東邊一間是伯父秘書夫婦的住房兼辦公室。房子的條件比我家裡要好,但絕不豪華”。
當時,伯母鄧穎超不在北平,她受毛澤東之囑到上海接宋慶齡去了——迎接她來北平共商建立人民共和國大計。8月28日,周秉德隨伯父到火車站去接伯母。隻見火車站內鑼鼓喧天,周恩來和其他黨政領導人都走上前去與宋慶齡握手交談。“你就是小秉德吧!你好!”周恩來的衛士長成元功把夾在人群中的周秉德領到鄧穎超面前,鄧穎超握住周秉德的手笑吟吟地說。周秉德隨即向伯母問好。周秉德回憶說:“這是我第一次與七媽(指鄧穎超)相見,那情景至今常常浮現在眼前。”
周恩來夫婦一生無兒無女,多年來一直把滿腔的父愛母愛全部傾注在一批烈士子女身上。現在嫡親侄女來到身邊,夫婦倆自然把周秉德看成自己女兒一樣疼愛萬分,周秉德也很快適應在中南海的生活,感受到在北平也有一個充滿親情而溫暖的家。
“你住的是間書房,可以在那多看些書。毛澤東伯伯就住在前面,他工作忙,不要去打擾他。”伯父的話,周秉德現在還記得。書房裡有許多她從未見過的書,她常常一個人坐在那裡看書,《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李有才板話》等等好多書都是在那時期看的。
周秉德住進中南海不久,中央領導人陸續從香山搬進來。她很快認識了李敏、李訥等很多小伙伴,她們在一起看書,一起唱歌、玩耍、聊天。
漸漸地,周秉德跟鄰居毛澤東也成了熟人。有一天,她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時,翻出了小學畢業時精心自制的贈言簿。那是個用彩色打字紙裝訂的小本子,外殼是墊了一層棉花的硬紙板,還裹了綠色的緞子面。重溫簿中那熱情洋溢的臨別贈言,使她突然生出請毛澤東也為自己題字的念頭。於是,她捧著小本子找到了毛澤東:“毛伯伯,您幫我寫個字吧。”毛澤東望著這個剛剛成為“熟人”的小女孩,答應道:“好,寫一個。”他接過贈言簿,稍加思忖說:“給你寫個‘好好學習’。”毛澤東題罷,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