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來處理“躍進號”沉船事件的啟示

周恩來處理問題，善於抓大事和關鍵環節，把握住事件發展過程中的"輕"與"重"的方面及相互關系。1963年處理"躍進號"沉船事件，就生動地體現了他的這種領導風格。

　　1963年5月1日，中國開往日本的萬噸遠洋貨輪"躍進號"，在行駛途中突然在韓國濟州島西南海域沉沒。這艘貨輪是根據中日民間貿易備忘錄規定，為推動中日貿易和增進兩國人民友誼而滿載中國出口的貨物駛往日本的，然而第一次遠洋就沉沒了，這在當時是一個影響很大的事件。消息在第一時間報給了周恩來。面對這一突發事件，周恩來立即部署：命令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派軍艦以最快速度前往出事地點進行營救﹔命令相關部門迅速組建調查小組前往現場調查事故原因﹔迅速採取一系列相應的外交措施。

　　（一）抓住事件的關鍵環節，部署調查方案，並親自指揮調查。對於"躍進號"沉沒這一重大事件，弄清出事原因是個關鍵環節。據我方幸存船員報稱： "躍進號"是被三發魚雷擊中沉沒的。周恩來據此進行分析："如魚雷發自潛艇，則此事必為美帝所為，因台韓兩方均無潛艇﹔如發自快艇，則可能為美蔣合謀。"同時也不排除其他原因，比如，有沒有可能遭遇海上風暴？有沒有可能由於我們經驗不足、准備不充分、操作不當？為慎重起見，周恩來指示有關部門： "待情況弄清后，再發表正式聲明。"赴現場調查小組經過仔細分析研究，5月7日向周恩來提交了《關於調查"躍進號"貨輪遇難事件的報告》。報告提出一個出人意料的觀點： "躍進號"沉沒的原因，極大可能是觸礁。對這一關乎重大責任的重要判斷，周恩來認為報告分析得有道理，但仍謹慎地認為： "最后判明，須到現場進行海中調查。"並決定親赴一線指揮調查。

　　（二）盯住領導作風和工作方法問題，要求"主要領導干部不但要親臨第一線，還要善於抓住帶有關鍵性的問題不放，一抓到底"。重大突發事件能否妥善解決，與領導作風和領導方法是否求真務實密切相關。1963年5月12日，周恩來飛抵調查"躍進號"事件的"前線指揮所"上海。剛下飛機，前來迎接的地方和軍隊負責人就關切地說："總理，您為什麼非要親自來？！我們都准備好了，隻要您來個電話，我們就可以出航！"周恩來卻用一種非同尋常的語氣說： "這樣大的事，我能不來？"出了機場，周恩來立即主持召開情況匯報會。當海軍方面的負責人匯報到出海艦隊編隊的領導干部組成情況時，周恩來突然問:"怎麼都是艦隊的副司令、副政委出海？艦隊司令、政治委員呢？"得到的回答是"一把手"沒有被列入。周恩來再次用非同尋常的語氣強調說： "‘躍進號’沉沒事件，已成了國際事件了。對於這樣的大事，我當總理的要抓﹔你們這些當司令員、當政治委員的，也要親臨第一線，不能隻交給第二把手、第三把手！"他當即作出規定："對於重大問題"，"主要領導干部不但要親臨第一線，還要善於抓住帶有關鍵性的問題不放，一抓到底！"

　　（三）把握住調查活動中的每一個重要細節，一一過問和督查。調查"躍進號"沉沒的原因，深海潛水探測取樣是一個重要環節。周恩來非常關心潛水員的安全問題。他親自到加壓試驗現場，檢查潛水員的准備情況。周恩來不斷地問潛水員："感覺怎麼樣？""能適應嗎？"當得到潛水員肯定的回答時，周恩來才放心。離開試驗現場時，他問隨行的幾位負責人："‘躍進號’裝了那麼多玉米，船沉以后，船艙已破，潛水員的安全怎麼辦？"幾位負責人沒想到總理會想得這麼細，慚愧地承認"沒有考慮到"。周恩來第三次用非同尋常的語氣說："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能不考慮呢？"周恩來連續用"這麼大的事"來強調關鍵環節和細節問題，這種考慮問題的細密和對待工作的高度責任心，給現場的每一個人很大的教育和啟示。更讓大家感動的是，為確保出海工作萬無一失，周恩來第二天還親自前往吳淞口，登上艦艇一一檢查出海艦隻的准備情況。

　　（四）剖析經過調查核實后得出的真實結論，告誡有關部門："去掉官架子，建立新風氣。"經過幾天周密的現場潛水調查，"躍進號"沉沒的原因終於被確認為"因觸礁而沉沒"。這一結論，也印証了周恩來發現的深層問題：領導機關官僚主義嚴重。他在給毛澤東的信中說："‘躍進號’遇難事件，取得教訓極大，首先暴露了交通部門的嚴重官僚主義，次之海軍系統也有一定責任。"就在"躍進號"沉沒事件發生前后，交通部門還連續發生了多起事故，造成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為此，交通部擬召開一次電話會議，動員全系統"狠抓安全生產"。他們提交的《電話會議計劃》說："會議內容，主要是號召直屬企事業及地方交通系統，立即行動起來，堅決接受‘躍進號’的沉痛的經驗教訓。"周恩來看后，以很重的語氣批示道："什麼叫作‘行動起來’？太抽象了。應該要求交通部直屬企業事業單位和地方交通系統，首先是電話會議所提到的各單位，將報告中要點、事故及其經驗教訓和緊急措施，向各單位全體職工進行傳達，動員他們討論，並提出改進意見，保証實施。一句話，就是有領導地走群眾路線。首長帶頭，大家動手，同心協力，保証安全。去掉官架子，建立新風氣。"電話會議開過后，周恩來又聽取了交通系統負責人的匯報，並再次強調了"細節"的重要性："領導反對官僚主義等問題的重點應放在政治、思想、工作作風方面，不要在小事、細節上滑過去。""躍進號"事件這個"帶有關鍵性的問題"處理完了，但周恩來並沒有讓事情就這麼過去。隨后，他又在中共中央和國務院直屬機關負責干部會議上，著重講了"反對官僚主義"的問題，告誡各級領導干部："我們絕不能容許官僚主義再繼續發展下去。"

　　在評論周恩來時，常有人簡單地將他歸入"舉輕若重"一類。其實這隻看到了問題的一面。在抓住大事和關鍵環節的前提下，他有時"舉輕若重"，有時則"舉重若輕"。無論"舉重若輕"還是"舉輕若重"，都是一個優秀領導者的領導風范中對立統一的兩個側面。在周恩來的領導風范中，可以經常看到這兩個側面的有機結合和交互作用，特別是充分體現在他善於抓住和妥善解決帶有關鍵性的問題之中。（本文作者雷侃為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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