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1月06日15:11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在“文化大革命”正式發動前約3年的時間裡,中國政治相對穩定,經濟從三年困難時期快速復蘇,農業、工業、商業和科技都得到較大發展。市場上商品也很豐富,就像“大躍進”運動和人民公社化運動前幾年的情形。
高層外交在這個時候加快了步伐,越來越多的政府首腦訪問中國。中國的國家領導人劉少奇主席、周恩來總理和陳毅副總理也出訪外國。這也是我作為翻譯最忙碌的時期。在我隨國家領導人的多次出訪中,最難忘的一次是1963年12月到1964年3月跟隨周總理和陳毅元帥訪問亞非歐十四國。除此以外,總理還另外訪問了坦噶尼喀(Tanganyika,它與Zanzibar於1964年統一后成為坦桑尼亞)、巴基斯坦、尼泊爾、緬甸和羅馬尼亞等國家。
通過周總理和其他國家領導人的不懈努力,中國迅速突破了外交上受孤立的局面,越來越多的國家和新中國建立了外交關系。總理訪問的一個直接成果是,使得突尼斯與后來的埃塞俄比亞這兩個起初對中國有很深疑慮的國家同中國建立了外交關系。在和發展中國家的首腦們的談話中,總理反復強調,我們都是從前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國家,也都是發展中國家,需要一個比較長的和平時期建設自己的國家。所以,我們的共同點多於分歧,應該求同存異,相互支持,互相幫助,而永遠不要干涉別國內政。這些國家的許多領導人從此和總理建立了終身的友誼。
20世紀60年代,中國已從“大躍進”運動和人民公社化運動的災難中恢復過來,人民生活變得有所改善,但大多數亞洲和非洲國家沒有這樣幸運。
我發現幾乎所有我們訪問的國家都處於貧困的深淵。出訪非洲時,總理有兩三組翻譯人員,即英文、法語和阿拉伯語。當英文不是主要交談語言時,我就可以較為自由地在城內外快速觀光一下。我所看見的景象使我大為震驚,到處都是乞丐,人們一絲不挂,皮包骨頭,漫無目的地游蕩,尤其令我震驚的是在索馬裡。我和一些同事漫步到城市郊區,進了一個村子。村子裡所有的房子都是泥土加稻草壘成的,呈圓錐形,有一個洞當門,沒有窗戶。房頂也是錐形的,用稻草鋪成。屋裡的泥地上鋪著一條可能也是草稈做的很臟的席子。唯一的家具就是幾個裂了縫的泥碗和一條挂了幾塊破布的繩子。房子看上去就像是史前時期茅屋的復制品,甚至比在半坡村發現的6000年前的茅屋還要原始。
另一方面,大多數我們訪問的亞非國家的國賓館總的來說都相當舒適,但有時甚至國賓館也一點兒談不上舒適。
總理訪問非洲時,某國皇帝邀請周總理和陳毅副總理在該國的第二首都會見他。從外表上看,國賓館修建得很好,配有相對較現代的家具設備,顯得很舒適。但它太小了,隻有一間主臥室和衛生間,供周總理用。副總理陳毅不得不跟代表團的其他工作人員一起睡在起居室或走廊裡。因為沒有別的衛生間,我們隻好搜集了幾個空的汽水瓶子為夜裡方便時用。蒼蠅和其他虫子也很多,好像從沒有人拍打它們,它們成群結隊地在人周圍嗡嗡飛著,一點兒都不怕人,還落在人身上,隻能用手趕走。一次一隻蒼蠅直飛進我的鼻孔,我隻好用手指摳出來。
這已夠讓人震驚的了,但更嚇人的事是在國宴上。招待我們的是各種各樣五顏六色但叫不上名字的食物,但我一點兒胃口也沒有。我一直盯著一旁一塊看上去像美味巧克力蛋糕的東西,是飯后的甜食。當晚宴接近尾聲時,一個侍者走近蛋糕,他大手一揮,一大群蒼蠅從巧克力蛋糕上轟地飛起來,我看見密密麻麻的蒼蠅下原來是一塊香草蛋糕,侍者於是把蛋糕端過來招待我們。我完全倒了胃口,后來用代表團准備的餅干和汽水填飽了肚子。
訪問某國時,在首相為周總理舉行的晚宴上,我看見我的盤子上有一塊污垢,就要侍者換個盤子。侍者接過盤子,朝它吐了口唾沫,用手抹去污垢,又把盤子還給我。我不敢再用這個盤子了,隻好嚼一塊半霉的面包充飢。臨回國的前一夜,禮賓司副司長韓敘注意到我很高興,就問我在想什麼,我說我很高興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回中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