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周恩來相處30多年 他從未開口辦私事

　　1939年初，南方局部分領導人在機房街70號辦事處駐地合影。自左至右：王炳南、董必武、葉劍英、錢之光、凱豐、吳克堅。記者 齊嵐森 翻拍

　　8月12日，位於紅岩村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舊址內的錢之光辦公室。記者 齊嵐森 攝

　　■他巧妙設計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辦公樓，一旦發現敵情，值班人員隻需用腳踩動電鈴開關，在二三樓的同志即可及時採取緊急措施。

　　■毛澤東在渝談判期間，從保衛到隨身衣物，他都周密安排、細心服務。

　　■與周恩來相處30多年，他從未要求周恩來幫自己辦一件私人的事情。

　　灰色外牆的樓房，掩映在翠綠之間，安靜而肅穆。這裡是紅岩嘴（后改名紅岩村）13號，也是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舊址。

　　走進樓內，才發現內有玄機：從外面看是兩層樓，實際上卻有三層樓。

　　“因為三樓的窗戶開在屋頂上，起到掩蔽的作用。”8月9日，市委黨史研究室主任科員黎余指著這一巧妙的結構告訴記者，這一設計正是出自錢之光之手。作為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處長，他辦事周到，巧妙設計了紅岩辦公樓﹔毛澤東在渝談判期間，從保衛到隨身衣物，他都周密安排、細心服務﹔在周恩來、董必武的直接領導下，他為奪取抗戰勝利做出了卓有成效的工作。

　　巧妙設計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

　　時間回到1938年11月，錢之光經桂林、貴陽來到重慶。1939年初，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正式成立，錢之光以少將軍銜擔任處長。

　　“辦事處的辦公地點就在機房街（今鄒容路上）70號。”黎余說，辦事處對外仍是十八集團軍和新四軍設在國民黨統治區域內的公開合法機構，對內則直接由中共中央南方局領導，是南方局機關的組成部分。

　　隨著辦事處人員的增多，雖又租了棉花街30號的房子，但仍然有些擁擠。於是，周恩來決定“搬家”。

　　往哪搬？這並不容易。錢之光就讓中共川東特委負責人廖志高介紹，最終找到紅岩嘴大有農場的女主人饒國模，其是黃花崗七十二烈士之一饒國梁的妹妹，兒女都是中共黨員，為人正直。

　　“錢之光一看這地方合適，樹木多，四周住戶少，既便於開展黨的工作，又利於防空。”黎余說，饒國模的兒子給母親做工作，后決定由辦事處給饒國模3000元，將原計劃建造的兩層樓房改為三層，由饒國模負責興建，建好后，辦事處住用3年，以后付房租。

　　為早日建好辦公樓，在錢之光的帶領下，大伙發揚延安挖窯洞的精神，積極參加勞動，到嘉陵江邊抬木頭、挖泥巴、打土牆……1939年夏，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辦公樓正式建成。經過錢之光改造的辦公樓設計巧妙：三樓的窗子開在屋頂上，具有掩蔽作用﹔一樓大門左側傳達室裡，設有報警電鈴，一旦發現敵情，值班人員隻需用腳踩動電鈴開關，在二三樓的同志就可及時採取緊急措施，包括銷毀機密文件等﹔樓梯設在一個房間裡，房門一鎖，外人找不到樓梯上下樓。

　　為毛澤東在渝談判細心服務

　　在八路軍駐重慶辦事處舊址二樓東側一個房間，桌椅、床整齊地擺放著。這裡，便是毛澤東在渝談判期間的住所和辦公之地。

　　據史料記載，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宣布無條件投降后，國共決定舉行重慶談判。

　　“對錢之光來說，這既是極為重要的任務，又是嚴峻的挑戰。”黎余說，當接到周恩來電報后，錢之光就一直處於高度興奮和緊張的狀態。

　　按照周恩來的吩咐，准備工作隨之展開，重點之一就是保衛工作。在仔細斟酌后，錢之光選出了4名隨從副官，並報周恩來批准。這4名副官是陳龍、蔣澤民、龍飛虎和顏泰龍。陳龍原是東北抗日聯軍第二軍參謀長，后調延安棗園擔任保衛科長，是在對敵斗爭中成長起來的干部，有保衛工作經驗﹔蔣澤民早年參加東北抗日聯軍，1935年被黨組織送到蘇聯學習，此后曾先后擔任武漢辦事處交通班長、毛澤東的保衛參謀、周恩來的副官，是4人中年齡最大的﹔龍飛虎是他們當中跟隨周恩來時間最長的，曾在武漢辦事處當過運輸科長，有文化，也有統戰工作經驗﹔顏泰龍是4人中最年輕的，比較聰明，又有熟練的汽車駕駛技術。

　　毛澤東到重慶后，錢之光馬上向陳龍介紹了重慶的情況，並一起商量安全保衛的具體措施。最終他們決定設置三層崗哨：外層是流動哨，設在辦事處大門外約20米的黃葛樹附近﹔第二層是大門門衛﹔第三層是住房外，實行通宵值班。流動哨和房門口值班由辦事處干部輪流擔任。

　　“連生活上的小細節，錢之光也考慮得很周到。”黎余說，毛澤東身上穿的藍色中山服和布鞋都比較舊，雖然錢之光早就接到周恩來的電報，要他為毛澤東准備衣服、鞋子，但因尺寸不詳無法購置。等毛澤東到重慶后，他就讓妻子劉昂（也是辦事處工作人員）等毛澤東睡著時，悄悄取出衣服，送到服裝店量好尺寸定做。

　　經過43天談判，1945年10月10日，國共雙方代表簽訂了《政府與中共代表會談紀要》，即“雙十協定”。

　　相處30多年，卻從未開口辦私事

　　“當時，錢之光作為辦事處主任，需要操心的事情很多，有些事情如果稍有不慎，就會釀成不良后果。”黎余說，好在辦事處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是由周恩來負責，社會上的頭面人物都稱他“周公”，都說“周公一到，就周到了”。錢之光處處學“周公”，也養成了周到的作風。黎余給記者講述了錢之光鮮為人知的兩個故事。

　　1945年，茅盾的女兒沈霞（小名亞男）病逝了，這一消息卻不敢告訴他的夫人孔德沚。后來，周恩來出了個主意：瞞著著茅盾夫婦，要錢之光先把沈霜（茅盾的兒子）從延安接來重慶，給茅盾夫婦一個驚喜，再由沈霜將沈霞的死訊透露給孔德沚。

　　“從延安到重慶，如果走公路，要經過‘兩不管’的沙漠地帶，那裡時有土匪出沒，很不安全。萬一沈霜在來重慶的路上出點事，豈非弄巧成拙？”錢之光的考慮不無道理。等了一段時間，恰好毛澤東來重慶談判后，蔣介石派他的專機“美齡號”送其回延安。錢之光隨機護送毛澤東回延安后，就讓沈霜搭乘這架飛機來到重慶，做到了萬無一失。

　　茅盾在晚年回憶道：“當德沚知道亞男的死訊后，愣了幾秒鐘就嚎啕慟哭起來。我們幾個人隻好輪番勸她。還好有兒子在身邊起了緩和作用，她才漸漸停止了哭泣。”

　　另一個故事發生在1942年5月25日。數萬名日軍將八路軍總部包圍於遼縣麻田以東的南艾鋪一帶。身為八路軍副參謀長的左權為掩護主力突圍，被敵人的炮彈擊中，不幸犧牲。左權是八路軍在抗日戰場上陣亡的最高將領，他的家鄉在湖南醴陵。左權出身貧農，從離家參軍到犧牲整整17年沒有回家，他的母親一直由他按月匯錢撫養。

　　左權犧牲后，中共黨組織擔心老人家得知兒子犧牲的噩耗會過度悲傷，因此一直沒有告訴她。1949年，解放軍南下解放全中國時，凡有部隊入湘，朱德都要讓他們繞道醴陵去看望這位老人。從這些人的嘴裡，老太太才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已經為國捐軀7年了！可讓老人不解的是，這7年一直有人用“左權”的名字給她寄錢。

　　原來，左權犧牲后，周恩來曾在辦事處提到其老母親贍養的問題，錢之光就記下了，並且在寄錢的時候，他很注意細節，竟使老太太7年都沒有發現破綻。

　　據相關史料記載，在1971年的一次國務院會議上，周恩來說：“我跟錢之光相處30多年了，他有一個很大的優點，就是從來沒有找我要求幫助他辦一件私人的事情。”“這正是一名共產黨員的初心，對黨風廉政建設具有現實意義。”黎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