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霞
2020年12月07日15:47 来源: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时隔两个月,《北京人》再度公演,再次轰动重庆,受到观众的热捧。但与此同时,各种批评也纷至沓来。国民党文化官僚张道藩抓住《北京人》中出现北京猿人的身影做文章,批评剧本脱离抗战现实。左翼文艺家劭荃麟、杨晦也批评曹禺在写出了《蜕变》后,又去描写抗战前的一个封建士大夫家庭,又倒退回去了。左翼作家胡风批评《北京人》说:“作者所写的那个封建家庭(封建社会),看来错综复杂,但其实是过于孤立了一点,因而那些人物看来须眉毕肖,但其实是单纯化了一点。……至于当时应有的民族斗争和社会斗争的政治浪潮,在这里没有起一点影响。”
《北京人》在中共中央南方局也引起了争论。有人认为作者指导思想模糊,不应该回到原始社会去,应该旗帜鲜明地喊出来。面对此情况,周恩来立即安排《新华日报》的记者去了解戏剧界各方面人士的意见,让徐冰组织南方局的同志去看戏,自己也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一遍又一遍地观看演出,然后组织讨论。他综合大家的意见,肯定《北京人》是一个好剧,并责成张颖执笔,徐冰修改,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了署名茜萍的评论文章《关于〈北京人〉》。文章说:“《北京人》写封建家庭的没落,老姑娘在死气沉沉中出走,这样的故事,说明封建社会必然没落,老少两代走向光明,走向解放区,歌颂光明,是我们抗日所追求的,怎么与抗战无关呢?!”针对有人批评《北京人》是抗战八股式的剧本,文章还着重肯定了《北京人》的社会意义:“抗战期间固然应该多写活生生的英勇战绩和抗战人物,但也不妨写些暴露旧社会黑暗面的剧本,去惊醒那些被旧社会的桎梏束缚得喘不过气来的人们,助之走向太阳,走向光明,走向新的生活。”《新华日报》在国统区的进步文化人中享有很高的威信,它对《北京人》的肯定,使曹禺很快摆脱了困境。周恩来与曹禺是天津南开学校校友,他们时常有书信往来。《北京人》第二轮公演后,周恩来写了一封长信给曹禺,以学友的身份同曹禺谈论抗战的形势和前途,谈论戏剧。他说他很喜欢《北京人》,印象很好,并邀曹禺到曾家岩50号来做客。不久,曹禺来到重庆,见到了周恩来。周恩来赞赏曹禺在《北京人》中对封建大家庭崩溃的描写,说剧中人物性格鲜明,是一部积极的反封建的力作。同时,他也对曹禺在《北京人》中对原始人类的憧憬,发表了意见。周恩来说:“外面对剧中这种表现有批评,我以为这是作者一种想象的表现,不必苛求。”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你还在向往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啊,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延安了。这一处是否要修改,请你考虑。如果改起来有困难就不要勉强。”
周恩来从政治的视角提出了意见,但并没有强求曹禺修改。多年以后,曹禺谈到此事,真诚地说:“如果没有周恩来同志的领导,《北京人》可能就被打倒了。”